被放逐的房車客北京“房車客”

從西二旗地鐵出發(fā)，坐一站公交到唐家?guī)X東，被放北京再沿著高速輔路步行1.1公里，房車客從路邊的被放北京中關村公園東門走進去，在一塊被蔬菜大棚和農(nóng)家樂包圍的房車客小院子里，四十幾輛拖掛式房車有序排成五行。被放北京綠色的房車客鐵絲網(wǎng)將它們包圍起來，形成一片并不算大的被放北京房車營地。在那后面還有一個倉儲庫房，房車客再往后是被放北京破敗的斷墻，和一棟三層辦公樓。房車客

這是被放北京11月26日周六上午10點15分，陽光明媚，房車客天氣寒冷。被放北京一個快遞員站在營地門外打電話，房車客因為大門緊鎖，他沒辦法將包裹送到里面。一個環(huán)衛(wèi)工人靠在門邊抽煙，他沒有告訴這位快遞員，只要再往前走100米，從不遠處的農(nóng)家樂院子里進去，就可以繞道進入這片營地。

這條新路線是過去三天房車營地的居民們進出自己家門的唯一方法。三天前的11月23日，有人在每輛房車上都貼了張蓋著紅印的通知，要求他們在一周內(nèi)搬離這里。隨后，住在這兒的人們很快發(fā)現(xiàn)，營地大門被人用鐵鏈鎖死，兩條紅色條幅掛在門邊。那上面說他們違反農(nóng)業(yè)用地使用，要依法清除。并要求他們自行于一周內(nèi)搬離這里，否則到12月1日將斷水斷電。

當快遞員被擋在門外的時候，一個穿著粉紅色羽絨服的女人正在這片營地中行走。她叫張莉，是這里的住戶之一。2012年，房車營地剛開業(yè)不久，張莉花了12萬多在這里買下一輛房車，并和自己的家人一起住進這里。

10點30分左右，張莉在一排裝飾著木質(zhì)柵欄和綠色人造草皮的房車前停下，與一位穿著淡紫色外套的中年婦女攀談。她倆交談的時候，身后的房車門開著，一個穿著黑色上衣的男人正在里面洗漱。

這位中年婦女姓姜，張莉叫她姜阿姨，那個男人是她兒子，剛從國外回來。姜阿姨是一家影視公司的負責人，她自己的房子在北京南城，由于工作時間比較靈活，2013年，她一口氣買下三輛房車，并搬進這個營地。她的房車經(jīng)過精心布置，從里到外的裝飾都是濃郁的木色，房車門前的小院里，還有一排裝飾花卉、木質(zhì)狗屋和幾處供用餐的桌椅。

一個禮拜前，一篇名為《西二旗有套房，12萬就能在北京安家！》的文章開始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上流傳，張莉和姜阿姨居住的這個小小營地一下子登上了頭條。這篇文章將這個不大的營地渲染成一處世外桃源，并依靠12萬元安家北京的噱頭吸引了大量關注。但隨后有媒體跟進報道，指出這片營地存在違規(guī)。

就在媒體報道違規(guī)的同一天，那道限時搬離的通知也來了。張莉和姜阿姨眼下都在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驅(qū)逐令而煩惱，這也成了營地里這幾天唯一的話題。鄰居們說，通知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貼滿了整個營地，橫幅是第二天拉的，再往后門也被鎖了。通知的簽發(fā)單位是這片園子的管理者——百旺農(nóng)業(yè)種植園。掛橫幅那天，有人帶著一些執(zhí)法人員來到營地，告知住戶們，必須在12月1日前清場離開。

張莉搞不清楚當初帶人前來的究竟是誰，更讓她不清楚的是已經(jīng)住了四年多，為什么現(xiàn)在才說違反農(nóng)地使用，要驅(qū)逐自己。按照他們的說法，當年12萬元的合同，買下的是房車20年的使用和停放權，按理合同并沒有到期。她說事后大家曾一起找營地的管理者詢問，但營區(qū)的管理者稱自己也是突然接到指令，正在交涉，并讓他們自己也想想辦法。

張莉覺得，這是推脫，但她暫時也沒有別的辦法。而另一些業(yè)主則開始聯(lián)系律師，希望通過法律途徑來維護自己的權益。

盡管各自有著不同的生活和經(jīng)歷，但這些被驅(qū)逐的“房車客們”，幾乎都不想離開。雖然在買下房車后，張莉又陸續(xù)在香河和天津購置了房產(chǎn)。但作為一名主要在北京工作的英語陪同導游，那輛房車，仍被她看作是這座城市的家。

在北京有房的姜阿姨，則更偏愛這里的生活。安靜，空氣好，無聊時還可以種點東西。她說在這個營地里，因為彼此之間住的近，感覺就像一家人一樣。除了這部分經(jīng)常住的人，這片營地住還有一些只是偶爾居住的業(yè)主，房車對他們來說仍算是一個度假式的生活居所，春夏前來，秋冬離去。因此當驅(qū)逐令發(fā)出時，一些業(yè)主并沒有在場。

在與張莉聊了一會之后，接近10點40分，姜阿姨帶著她進了自己的房車，里面空間不大，但很溫馨，收拾得井井有條。不一會，姜阿姨的兒子和另一位鄰居也來了，談論的話題仍然是那道驅(qū)逐令。姜阿姨給每個人都泡了茶，大家七嘴八舌，但都沒有具體的辦法。

這幾天來，關于西二旗房車營地的消息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上迅速傳播，不僅讓他們感到擔心，更打擾到了他們原有的生活。張莉已經(jīng)習慣頂著各種名目前來暗訪的記者，而有的鄰居則并不歡迎，他們認為一些報道有失偏頗，把他們描述成了一幫生活困難的無理取鬧者。

“我過去不覺得自己是弱勢群體，但我現(xiàn)在覺得自己好像就是。”那位剛進來的鄰居這樣說。在這句話之前，他向大家建議，應該找找營地里那些認識人多，有影響力的人出面，讓他們想想辦法。

這個提議沒有被采納，原因是有些業(yè)主并不想因此出頭。但據(jù)張莉說，住在這個營區(qū)里的人過去多年都相處得很好，大多數(shù)人都是因為喜歡這種生活方式，所以彼此之間的交流也很頻繁。在她的手機里，還存著許多夏天時鄰居們一起在房車前燒烤聚會的照片。

“我們還是希望能有個講道理的解決方法，我也不是那種會去鬧的人，但如果真的斷水斷電，這里的生活會很成問題。”過了近三年房車生活的姜阿姨很留戀，但面對現(xiàn)在的情況，她也沒什么主意。

這片營地，全名叫“百旺苑銳來房車營地”，是首都北京幾個較大的房車營地之一。早年間，一些精明的生意人看準城市人口膨脹，郊區(qū)度假盛行的商機，購入房車用以打造各具特色的露營地，以此來帶動房車銷售。

而這片營地的管理者，銳來房車的老板賀秦功，顯然就是這些精明的生意人之一。工商資料顯示，他的北京銳來客汽車俱樂部有限公司自2010年7月便開門營業(yè)。而根據(jù)該公司官網(wǎng)介紹，除了西二旗營地，他們在昌平北七家還有一處房車營地。據(jù)了解，這些營地所占用的土地，都是通過簽署農(nóng)地租賃的協(xié)議獲得。

過去幾天，張莉們聯(lián)系了好幾次賀秦功，但聽起來他也沒有什么辦法。能做的事情似乎都做了，快到12點時，這場沒有結(jié)果的討論告一段落，大家走出姜阿姨的房車，各自散去。張莉并沒有直接回家，她又拉住剛才那位鄰居，兩個人站在外面，繼續(xù)商量還有沒有其他辦法。

據(jù)了解，因為這種房車公司大多數(shù)是靠與當?shù)卮彐?zhèn)簽署土地租賃協(xié)議，來為自己銷售的房車，提供營地停駐。面對北京的高房價、擁堵以及空氣污染，近年來有不少人選擇在這類營地安下家來，雖然還是房車，但他們幾乎從不移動，并漸漸形成一個固定的社區(qū)。

而因為租金相對便宜，吸引了不少周邊的上班族，租賃生意也很緊俏。在北京南四環(huán)十八里橋附近的另一房車營地里，人們甚至給這些車輛安排了門牌號，儼然與一個小區(qū)無異。

從房車變身“車房”，營地的功能之所以被逐漸扭曲，應該歸咎于管理缺失和房車公司，地方村鎮(zhèn)過去的種種擦邊球行為。正是在多年的相關法規(guī)、條例滯后的背景下，原本應該偏重休閑度假的房車營地，才就此變了味道。

當那場對話結(jié)束的時候，西二旗營地里更多的房車卻是一片寂靜。這個季節(jié)居住在房車里的人不多，因為太冷，一些住戶都回到了自己原有的房子。不少房車門戶緊閉，車外也是一片蕭索。距離姜阿姨家不遠處的一輛車上，一個男人正在炒菜，看到有記者在拍照，隨即把頭伸出窗外，大聲喝斥。

更遠處，有幾個住戶在被鐵鏈緊鎖的大門前散步，陽光開始變得強烈而溫暖，讓那些寫著限時搬離的紅色條幅變得更加鮮艷，仿佛在提醒這些被驅(qū)逐的西二旗“房車客”們，這樣的散步時光可能沒有多久了。

1998年12月25日，由馮小剛指導的賀歲片《不見不散》上映，片中葛優(yōu)扮演的劉元，是一個沒有固定工作的移民青年。電影中他的住所，是一輛停放在公園草地上的房車。以此象征他不愿被物質(zhì)束縛，向往自由的生活態(tài)度。

姜阿姨們追求的也許正是這樣一種態(tài)度，但在電影之外，這樣的選擇可能不容易被人理解。在距離她的房車不到三公里的西二旗地鐵站，每天早晚高峰有超過30萬人從這里進出，是北京最擁堵的地鐵站之一。在這樣一個高速發(fā)展的城市里，為生活打拼，找到自己在這座城市的位置，依然是大多數(shù)人的選擇。

這兩種生活態(tài)度本身都沒有錯。但在規(guī)則和監(jiān)管缺失的背景下，選擇前者的姜阿姨們或許只能無奈地套起房車，尋找下一個家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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